你看起来弱爆了

【齐蹇】《归期》

蹇宾第一次见齐之侃的时候,齐之侃正在喝茶,茶叶打着转散开,氤氲的热气衬着少年展开的眉眼,甚是好看。

一身白衣,全然看不出染血的模样,笑起来甜的不行,酒窝能淹死人。

他看到蹇宾,眼神是欣喜的,连茶壶都差点没端稳。

“你们绑着他做什么?”

眼里的笑意隐去,说出的话都冒着一丝寒气,冷的蹇宾一个激灵,才想起来,眼前这个人是个冷面将军,杀人连眼睫毛都不会动一下的阎王。

自己现在,不过是一个足以让他欣喜的猎物,又或者是,玩物。

是的,蹇宾是被绑来的,比他手指头还粗的绳子,捆了好几圈,将他捆的跟粽子一样。

“手疼不疼。”

待他回过神时,已经被松开,手勒出了两道血痕,齐之侃捉着他的手,看了半天,之后又瞪了一眼绑他来的两个将士。

“下去领罚。”

冷冷的一句话,似乎能判决人的生死,后来,蹇宾再没见过那两个将士。

齐之侃的心,狠。

蹇宾一早就听说过。

“将军要杀就杀,不必玩弄我。”

齐之侃愣了会,出了门,拿了些药给蹇宾擦。

“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。”

“你说什么?”

“我是说,外面都说我杀人不眨眼?”

“何止不眨眼,连眼睫毛都不动一根的。”

蹇宾伸出手想笔划一下,又疼的抽了口凉气,齐之侃下意识的伸过去手,又缩了回去。

“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。”

这样想,有什么不对吗?人人都这么想。

况且,蹇宾觉着,这好像是个事实。

所以,他不懂,为什么齐之侃一言不发的出了门,更不懂,为什么第二天将士们都说,将军喝了一整晚的酒。

他也不想懂。

他想的,应该是怎么除掉齐之侃。

他看着手里的密信,那是若将军差人送的,说是,等少主的好消息。

好消息?杀人是好消息。

蹇宾下不了手,他从来没有杀过人,手干净的不得了,一点血都不染。

更何况,齐之侃在他面前,小白兔一样,全然看不出会杀人的样子。

齐之侃比他还要小一些,他想不到,齐之侃是怎样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,莫名的,他有些心疼。

原不该这样的,这个年纪,应当喝喝酒听听曲看看姑娘……

而不是一次次的从尸体里爬出来。

“将军,年纪轻轻就有赫赫战功,可真是厉害。”

他这样说的时候,齐之侃擦剑的手就会停住。

“你是在怨我?你不该怨我的。我打小就这样活,从来没有怨过谁。”

他是怨齐之侃的,毕竟齐之侃是敌国的将领。

“杀你父王的人不是我,斩你兄弟的也不是我。”

“那又如何,你敢保证,你手上一个天玑人的人命都没有?”

“我,不能……”

齐之侃眨眼了,眼睫毛动了好几下,蹇宾清楚的看到,他落下来一滴泪。

不能心软,第二天,蹇宾就往茶杯里下了毒。

可是蹇宾是个新手……

“这茶的颜色都不对了。”

齐之侃并不恼怒,只是换了壶茶。

后来,是一场刺杀。

蹇宾自幼习武,虽然没有实战经验,但是,杀人也是学过的。

他藏在齐之侃的床底下,入了夜,刀尖就对准了齐之侃。

“你要真想杀我,也要等我睡着了。”

齐之侃没再给蹇宾说话的机会,一把抓住了蹇宾的手腕。

几招过后,齐之侃的左臂被划了一刀。

蹇宾怕血,惊的匕首掉在了地上。

“我要不是怕弄疼你,才不会被你伤了。”

齐之侃简单处理了伤口,顺便把蹇宾绑在了床上,倒也没忍心绑太紧。

不过,齐之侃后来做的,倒是不怕弄疼蹇宾。

据说,将军房里的灯亮了一夜,那个亡国小皇子叫唤了一夜。

唉,刺杀将军可是重罪,将军不知用了什么酷刑,还不如直接砍了,倒也痛快。

“本将军不砍他,他也挺痛快的。”

齐之侃冷冷的扔出一句话,军中将士都不敢再多言。

之后,蹇宾更下不了手了。

仇可以不报,复国不能耽误。

他看着密信,不知怎么回。

齐之侃从不瞒他,偷一份部署图齐之侃也不会要了他的命,他胆子大的很。

他唯独担心齐之侃。

“你要亲自上战场吗?”

“将军当然要上战场。”

“那我同你一起去。”

这是唯一一次,齐之侃没有答应他的要求。

他傻乎乎的接了齐之侃递的酒,待他醒过来,齐之侃已经走了。

他第一次把人打晕,抢了留守将士的马,也是头一次,骑马没摔。

他头一次见齐之侃在战场上的样子,穿的是铠甲,不是白衣。

他的头发丝眼睫毛都沾上了血,一点都不干净。

可他看着蹇宾,还是笑了笑,眼神里是担忧,想责怪他,又说不出口。

他突然收起了笑,把蹇宾拦在身后,蹇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就被溅了一脸血。

这是蹇宾头一次沾血,也是头一次不怕血。

齐之侃倒下的时候,玉佩也摔成了两半。

那是齐之侃常佩的玉,只是蹇宾没有仔细看过,他连齐之侃都没仔细看过。

那玉,是蹇宾的父亲交到他手里的,他曾经是那枚玉佩的主人。

他一时来不及想太多,只想接住齐之侃,可他没站稳,摔在了地上。

“你慢点,别摔疼了。”

这一次,齐之侃没能接住他。

以前,他的小齐,每次都能接住的。

“你慢点,别摔疼了。”

“没事,小齐会接住我的。”

他跳下宫墙,齐之侃果然稳稳的接住了他。

那时候,蹇宾贪玩,他父王不让他跑出去,他就翻墙出去。

每次,都是齐之侃接住他,很稳。

他不轻,齐之侃那时候也是个小孩子,可是他忘了问齐之侃,手疼不疼。

就像,他不知道,齐之侃怕血,齐之侃也怕杀人。

齐之侃是杀过天玑人的,一个。

那段时间,王城不太平,丢了好些孩子,可偏偏,蹇宾出了王宫。

他找了好久,找到蹇宾的时候,他正被几个大汉围着。

蹇宾吓的缩成了团子,那几个大汉显然对这个货品很满意,眼神像饿狼一样冒着绿光。

齐之侃疯一样的冲过去,千胜拔出前,他捂住了蹇宾的眼睛。

其他人不敢相信,这么小的孩子能杀人,吓的四散逃开。

“不要看。”

蹇宾没有听,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,又看了看齐之侃,没有说话。
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王宫,他只知道,自那以后,他再没见过齐之侃。

看了你就会讨厌我了。

齐之侃扯着衣角,在王宫门口坐了一夜。

他跟自己的父亲说,自己杀了人。

老将军拍着他的肩。

“你怕不怕?”

“我很害怕。”

他又看了看父亲,眼神坚定了一些。

“但还是要杀。”

“你以后会杀更多的人,到那时,你就不怕了。”

“父亲,以后,我要一直杀人吗?”

老将军点了点头。

“将军不杀人?你想让君王手上沾血?”

他想了想蹇宾,摇了摇头。

“他的手上,不能沾血。”

“可你的手上,沾满了血。”

从一开始就注定了,他手上的血,不该弄脏蹇宾。

从一开始就该认命了,他逃一般的离开了故国,接受了皇上的密令,当一颗棋子,插在敌国的心脏上。

总有一天会有用处的,总有一天会回去的,总有一天会见到他的,他等到了那个总有一天。

可他,怕自己。

就像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,他怕自己。

他敛起了笑,收回了手,可没能管住自己的心。

没有关系。

他听父亲的,为了天玑,为了天玑王城里的那个人,就算手上沾满了血也没有关系。

他等着,忍着,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一切的,就算误会自己也没有关系。

蹇宾怕他,他也怕,他怕自己手上沾着血,弄脏了蹇宾的衣服,他每次见蹇宾的时候都要洗干净血垢,穿上蹇宾喜欢的白衣,费力的伪装自己也没有关系。

他一遍遍的跟自己说没有关系,可一次都没敢在蹇宾面前说,我喜欢你。

剑是冲蹇宾来的,部署图也是假的,先王一早知道若木华的心思,他不过是想护蹇宾平安。

所有的荆棘我替你铲干净,别让血污了你的眼睛。

若木华还是败了,蹇宾没有斩杀了他,只是赐了他一杯毒酒。

小齐怕血,不喜欢看到那些。

现在的蹇宾,不怕血了,可惜,小齐不知道。

天玑复国已经五十年了,上将军之位一直空着。

蹇宾老了,手指头上都有了皱纹,一点都不素净。

他记得,小齐说,自己的手素净,不能沾血。

王城外有个无名的墓碑,蹇宾说,这是天玑上将军的墓。

“皇爷爷,我们天玑不是没有上将军吗?”

“有的,这里就是。”

蹇宾抚着墓碑,呆了很久,一句话都没说。

“皇爷爷,你哭了。”

“皇爷爷想他了,不过没有关系,我们很快就见面了。”

似乎想到了什么,他看了看身边的小童。

“念齐,前几天又跑出去,是薄尘帮你放的风吧。”

“皇爷爷……”

蹇宾没有生气,只是说,下次他接住你的时候,记得问问他,手疼不疼。

那是他没有问小齐的话。

他欠小齐的,不止那一句。

蹇宾洒了两碗酒,第三碗,放在了墓碑前。

“一言为定。”

那是他忘了说的另一句。

那时候他贪玩,闹着要跑出去,被齐之侃捉住。

“近来王城不太平,王上也说了,不让您出去。”

“小齐,就出去一天,你替我瞒瞒父王。”

见齐之侃犹豫,他只能说。

“我以后也会是王上,到时候,给小齐最好的赏赐,小齐就放我出去吧。”

那时候,齐之侃没有要赏赐,他只要了一个约定,一个他说出口自己都吓到的约定。

“我只想,以后也能陪在你身边。”

“好好好,那以后,我封小齐当上将军,准你随时进宫面圣,天天陪在我身边。”

“那一言为定啊。”

“好了,小齐,我都快憋坏了,你记得替我瞒着父王啊。”

他没看到齐之侃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,他只知道,城外有家小笼包子,好吃的很。

“你小心点,我过会去找你。”

可蹇宾忘了,等等小齐。

小齐丢了,丢了很多年后,他找到了小齐,可他没认出小齐。

蹇宾后来见到齐之侃的时候,齐之侃正在喝茶,茶叶打着转散开,氤氲的热气衬着少年展开的眉眼,甚是好看。

可他,没有看。

一阵风吹过,打翻了酒碗。

蹇宾好像听到风中有个声音,像是回答了一个字。

“嗯。”

他手里是那枚送小齐的玉佩,可惜裂痕上的血擦不干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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